萸梓情深為欣賞,文人相重不相輕。
云汀湘皋真文章,在野在朝漾古風。
這是在下胡謅的幾句詩,雖然水平低低,講的卻是陶澍與鄧顯鶴互相傾慕的一樁雅事。魯迅先生云:無情未必真豪杰,憐子如何不丈夫!重情重義,乃君子浩浩之風。可俗語卻云:文人相輕。其實,此為一般世俗之謂也!真君子真文人,肝膽相照,必心生傾慕;好文章好學問,定擊節唱和心儀折服。一個安化萸江之學子,一個新化梓水之詩人,在資水上下構成兩座文字高峰。酬酬唱唱,涂涂抹抹,把玩文章,吞吐胸臆,欣賞砥礪,情深意長,演繹了一段文壇佳話。
陶澍才名之高自不必說,博覽群書,才華出眾,文辭燦爛,名動朝野,更官居兩江總督,是清承前啟后人物。鄧顯鶴亦非等閑之輩。 鄧顯鶴(1777-1851)字子立,一字湘皋,湖南新化人。生于清高宗乾隆四十二年,卒于文宗咸豐元年,年七十五歲。少與同里歐陽輅友善,以詩相砥礪。嘉慶九年(公元一八o四年)舉人。篤于內行,博涉群書,足跡半天下,海內文人,多慕與之交。晚官寧鄉訓導,尋乞病歸。因事至長沙,請詩文者絡繹不絕,巔然稱楚南文獻者,垂三十年。生平尤篤風義,喜振拔孤寒。顯鶴工詩古文辭,著有《南村草堂詩鈔》二十四卷,《文鈔》二十卷,《易述》八卷,《毛詩表》二卷,校勘《玉篇廣韻札記》二卷,及自訂《年譜》二卷;又纂《資江耆舊集》六十四卷,《沅湘耆舊集》二百卷,《楚賢增輯考異》四十五卷,《寶慶府志》百五十七卷,《武岡州志》三十四卷,《朱子五忠祠傳略》及續傳復搜剔《蔡忠烈遺集》、《王船山遺書》,編校《歐陽文公圭齋集》,重訂《周子全書》,均《清史列傳》并行于世。
鄧顯鶴雖滿腹經綸,仕途卻不順,累試不中,可謂一介布衣。陶澍卻能慧眼識珠,獨排非議,任安徽布政使,邀鄧顯鶴編纂《安徽藝文志》,可見其對鄧的欣賞與器重。后陶任兩江總督,因鄧向他宣傳王船山,陶因而為王船山隱居著書的“湘西草堂”題寫“衡岳仰止” 匾額以及“天下士,非一鄉之士;人倫師,亦百世之師。” 的楹聯。陶澍十分欣賞鄧顯鶴的詩,評價其詩:
“余與湘皋交十余年矣,每晤,則其詩必益進。語云‘泰山之溜,可以穿石。’湘皋于詩,為之若嗜欲,如是雖欲遜而不肩于古人,其可得耶?湘皋之詩,導源于魏嚴,而馳騁于唐、宋諸志之場,情深而文明,氣疏而節古。足跡半天下,所交際多一時賢人大君子,而與同里澗東歐陽子尤契,深相應和。如二龍在匣,發電色而干牛斗;如雙鳥偕鳴,收雷聲面百蟲,百鳥為之不啾也。”
陶澍為鄧顯鶴《聽雨圖冊》題詩:
十年不聽瀟湘雨,馬上輕衫滿塵土。
忽把君圖憶故山,奇石英英云午午。
棣蕚猶支樓外春,蕉心漫滴窗前苦。
歸歟飄泊異彭城,剪韭相將問鄰圃。
鄧顯鶴返新化,又為其題詩:
依然識字老耕夫,風雨南村入畫圖。
我見君苗焚筆硯,人言臣朔閑侏儒。
買田石佛家應近,辟谷金仙粒久無。
猶有還山風雨約,不教秋興惱催租。
陶澍還有寫兩人情誼之詩:
我家萸江迸流處,一訴與君階砌通。
潭心秋月石門月,香爐影疊銀屏風。
故鄉有山復有水,浪憑湖海夸豪雄。
何時拿舟訪梓水,溪囗宛在桃花叢。
芒鞋脫卻事漁叟,為我準備雙釣筒。
陶澍《題〈松堂老人讀書圖〉應湘皋》詩,最為神采飛揚:
洞庭四大水,沅澧與資湘。三水名最艷,惟資天一方。介處沅湘間,導源自都梁。冠蓋所不至,黯淡無由彰。至今茱萸峽,落寞多孤芳。我居石潭上,君居臨小洋。右眺梅鋗城,左顧善卷堂。神山高萬丈,安能郁不揚?君看老松骨,終作飛虬翔。因君述祖德,益我恭維桑。
引述諸多,雖略顯冗繁,但正說明了倆人是如何地卓爾不群。魯迅先生有悼瞿秋白聯:人生得一知己足矣,斯世當以同懷視之。此之謂也。
來源:梅城鎮中字
作者:陳明和
編輯:劉強